《登堂入室》偷窥者的日常
片名用法文直译为“在屋里”,而中文译作《登堂入室》四平八稳,但就略显通俗。影片之所以发人深省,是因为影片无情地揭露人性阴暗面的同时亦消无声息反映了观众的内心。透过电影,审视自己。 电影讲述法国高校文学老师吉尔曼在学生的周记中意外发现16岁少年克劳德讲述他如何潜入朋友家中、窥探对方一家生活的文章异常精彩。克劳德是一个安静的观察者,习惯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吉尔曼被字里行间深深吸引,他不但决定单独辅导才华横溢的克劳德、鼓励他放手创作,还与妻子珍娜一同分享克劳德的作文。为了完成作文,克劳德以帮朋友补习数学为名成功融入他的家庭,与朋友的爸爸妈妈关系变得越来越融洽。为了继续完成小说,克劳德连同吉尔曼不惜铤而走险。随着小说创作的进行,不只朋友的家庭生活受到窥探,吉尔曼居室早已房门大开。 电影开头以学校在新学期要求所有学生穿统一校服上课拉开序幕。在众多赞成的老师当中,吉尔曼显然是不同意的。他认为统一校服是一次悲剧,统一的校服让学生装在同一皮囊里,以至无法分清人性的邪恶,为影片埋下伏笔。故事最后以“一个窗户,一个世界”的镜头结束,完美地向《后窗》致敬。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留下的是我们对关于文学的思考。 文学小说其实就是讲故事,讲一些别人的故事。文学就是作者通过观察,将虚虚实实的故事记录下来所得来的。曾经莫泊桑主动去请教福楼拜写作的秘诀,而福楼拜就很明确地表明了观察者的身份就是作家的身份。所以无论小说是虚是假,都是由一些现实中存在的事情做引子而展开想象的。虚构的文字也可以夹杂着大量的真实成分,同理,真实的故事也可以加入虚构使故事更加吸引。若一天你对故事感兴趣,就是对故事中的主人公的生活感兴趣。文学和八卦或者只是同一事情的不同称谓,一个雅,一个俗。 电影中作为读者的老师吉尔曼在自己阅读的同时也与自己的老婆珍娜分享学生的文字,不同的读者有不同的理解和想象,正所谓有多少个读者就有多少个哈姆雷特。同时他又作为老师,教学生写作的同时也在和学生的对话中透露了自己的私人生活,影响了学生的想象,刺激到学生的思维。慢慢地,老师也成了小说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相互利用的社会。首先学生克劳德生于一个不幸的家庭,为了窥探一个平凡普通的家庭他以补习数学为理由去帮一个同学拉斐尔补习从而融入了他的家庭,得到和拉斐尔爸爸妈妈单独相处的机会,了解他们的内心。而老师亦极其需要这个有写作天赋的学生去重燃自己对写作的热情,为了他能继续写作,他不惜铤而走险去偷数学考试试卷。最后连老师都分不清自己是想制造机会让学生继续写作还是满足自己窥探故事主人公一家的生活的欲望了。 不同的人总有不同的需要。如果你找准他人的需要,就可以轻易进入他人的生活。学生以一封写有【纵使光着脚,雨水也无法跳舞】的情书给拉斐尔妈妈时,瞬间触动了一个因为儿子的出生没法完成学业做自己喜欢工作的的中产阶级母亲的心。这算是影片中的一个高潮,也应该是作为一个偷窥者的最高境界。而学生多次在文字中强调母亲是中产阶级,就是因为这是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社会群体。他们的生活充满焦虑与不甘,不甘只为吃饭而生活,无法做到自己喜欢的事情。 影片中学生最终放弃了写结局,而选择了数学。“因为数学从来不会令人失望。”数学是一个文学的对立面,代表着理性。这是一次对欲望、对人性的思考。 导演通过对生活中无处不在的普通的人塑造,反映了我们绝大多数人的欲望和诉求。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人却装着一个波涛汹涌的心。一个有文学抱负的作家没能因为自己的作品而名成利就,只能成为一个乖僻的老师;一个一心为艺术献身的女士所办的艺术展鲜有人问津;一个关心家人的父亲性格暴烈经常抱怨自己老板对自己的不尊重,更向老婆发脾气;一个全职妈妈为家庭放弃事业但心有不甘;单纯的拉斐尔却有着同性情结,这几个简单的人物就足可以成为整个社会的缩影。导演将这些人物通过虚虚实实的故事串联,完美地呈现给观众。 法国人拍的电影总有一套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浪漫,在絮絮叨叨的背后总是将故事引向你的预期。法国导演总是可以用一种非常高雅文艺的拍摄手法去阐述一个悬疑的故事。节奏从容但扣人心弦。可以透过电影看出法国独有的文化和生活态度,自由平等,从容阔达。 文学和电影都是一样,观众透过它们去展示自己的内心,发现自己甚至检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