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章雜誌常談到印度電影年產量八百部以上。其實印度幅員遼闊,各邦風俗語言不一,雖然廣義的印度教教義可以概括基本人文思想,依舊有著同門異戶之別,對應在日常印度人普遍感染上的觀影熱,八百部產量是各邦貢獻的總產量。又因為主要的語言興地語普及,以興地語發音為主的寶萊塢影業遂被誤解為印度電影代稱,大家也都以為寶萊塢的主流愛情片是印度電影全貌。 二OO六年出品的《繫》(Dor)的故事簡單,卻獨獨跳脫了寶萊塢愛情公式,言簡意賅的思想交流跨越性?,宗教與死亡。 興地語發音的《繫》原作是印度西南的喀拉拉邦影片Perumazhakkalam,此邦居民多至中東石油國打零工,冒領護照、非法居留不在少數,由於寶萊塢的語言傾向,背景地遂移植到印度其他領土—山麓之邦的西馬拉雅邦以及沙漠之邦的拉加斯坦邦。 故事中的日娜(Zeenat)為了解救失手殺人的丈夫阿米爾(Aamir),搭乘錫克教徒的大卡車,南下尋找死者香卡遺孀米拉(Meera)。按回教律法,被害人寡婦原諒加害者的話,加害者可免除死刑。兩位的丈夫遠至沙烏地阿拉伯打工,在本國一無干係,因為意外事件,兩人間的前因後果如同無形的線緊繫在一塊。之後日娜與米拉交心,談論宗教人心的看法。 按照彼此評價,米拉代表天真,日娜則是主見。然而兩者並不相悖,米拉的天真之中,也有著固執己見的一面,日娜相信能獲得遺孀赦令,也形同她相信人性善良的一面。劇情並不曾說明伊斯蘭教徒阿米汗怎麼誤傷印度教徒香卡,日娜一而再再而三的對米拉說道:「我相信我丈夫為人,他不可能殺人,一定有什麼誤會…《古蘭經》說寬恕你的敵人,所以我來求請妳的原諒。」 日娜寄託希望於她所知的米拉,一位十七八歲甫為未亡人,涉世未深、仇恨較易化解,同時她期待彼此手帕情誼能昇華於律法之上,不僅是信任問題,更強調死者的影響力是否遠大於生者。死者已矣,生在世間的人依舊,但生者的生命歷程卻因此改變了。 米拉藉著恨意活下去。她為一篤信印度教的少婦,婚前無憂、婚後甜蜜,未幾逢喪,歌麗粉被抹去,彩衣收拾,手飾盡褪,甚至歌曲、甜食、舞蹈等象徵人間生活的物件完全被屏棄在後。 當香卡遺物輾轉回到她手中,一襲新嫁娘的彩衣對比新寡所著深色喪服,她蜷在地板無聲啜泣。緬懷未遠的記憶有之,哀傷生活轉變亦有之。唯有轉嫁生活磨難在一特定對象阿米爾,她方能解懷於嚴苛的歧視:「寡婦不祥」。對於加諸身上種種的精神折磨,她也才能合理痛苦,使自身安於熾熱黃沙。 日娜仍就性別岐視反駁:「為什麼男人鰥居未久,就立刻娶新妻入門。反而女人在丈夫亡故,要剝奪生而為人的喜好欲望?」米拉思慮更進一層:「今天是香卡的生日,我跳了電影《悲歡歲月》之經典曲《妳是我的索尼亞》(You Are My Sonia)。我深怕歡喜,就忘了香卡。」 她不是昧於理解悲傷存於內心真誠的哀悼,也承認哀傷是不能衡量的。相反地,因為自身的痛苦太深刻了,任何活動都會提醒她過去和今時不同。她跨不出恨意(電影稱之為「誠實一躍」the jump ofhonesty),一旦打破了表面禁忌,死者不是不存在,可是身影一日淡過一日,她未來少說還有三十年,除了伺候公婆渡過餘生,米拉的未來可說一片茫然。她對阿米爾不解恨,像有了生活目標,所以冷淡地回絕日娜:「可是妳們的《古蘭經》也說以眼還眼。」繼而一項項控訴她身份的轉變和對待:「妳想不到吧。妳眼中那位無邪的米拉也談到報復」。這一方面,她非比尋常寡婦哀悼,能否轉換心境成了最困難的抉擇。一如日娜坦承:「作決定容易,但是能不能承擔後果。」 米拉選擇不原諒的話,她仍活在恨意之中,也就不能獲得真正安穩,不過將重擔轉到阿米爾身上。反之,她若真心原諒阿米爾,親自承擔哀傷的能量,不以恨意為生,她才能真正超脫,她的哀傷也得以逐漸減免。相信阿米爾、日娜與否倒不那麼重要,而在於她能不能付出這樣的代價,自己能不能成長。這場搶救大作戰,毋寧是米拉本人的救贖歷程。 本片最大的光彩全給了日娜。就算阿米爾被執被絞,若天地無壽限,她可能堅毅不可動搖地直到世間末日。踏上長程,只靠著一張照片,一個拉加斯坦邦(Rajasthan Pradesh)的線索,無遺孀名、無地址,就這麼尋到了米拉。 香卡遺族唾其面,她任自乾。不詳內情的米拉待她越好,她越內疚。明知殺人有罪,她依舊盡最大的努力,說服米拉。其間的轉折交戰,前印度小姐也是演員的Gul Panag 從容鎮定,臨圍盡力一搏的軔性不住在她的眼神中散發光與熱。電影平實而靈活,看到主角三人在沙漠聞收音機起舞KajraRe(寶萊塢之后Aishwarya Rai Bachchan於2005年經典舞曲),錯誤百出卻隨性自在,依舊引人會心一笑。(何逸琪 ∕'O Sole Mio‧邊邊角角藝文論壇成員) 影評人:何逸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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